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副总裁：CBDC 的五个好处、五个风险和各国的进步

本文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副总裁张涛先生2020年2月28日在伦敦经济学院的演讲：

很荣幸参加此次中国贸易金融全球化会议。感谢伦敦经济学院全球事务研究所的邀请。

今天下午，我们将讨论一个似乎每个人都在谈论的话题，中央银行数字货币（简称“CBDC”）。根据 BIS 最近对中央银行的一项调查，这是“一种可广泛使用的数字法定货币”，全球 80% 的中央银行正在探索 CBDC。

首先，我将描述 CBDC 的主要优缺点及其国际影响。我将讨论这些中央银行法定货币的最新实验五大国际货币，以及 CBDC 的一些变体和替代方案。最后，我将分享 IMF 在这方面的工作。

中央银行发行的数字货币可以带来很多好处。

首先，更高效的支付系统。在一些国家，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管理现金的成本可能非常高，没有银行账户或贫困的农村人口可能无法使用支付系统。 CBDC 可以降低成本并提高效率。

第二，加强金融普惠。 CBDC 可以提供公共数字支付方式，而无需个人持有银行账户。

第三，稳定性更高，新公司进入支付系统的门槛更低。在瑞典和中国等一些国家，我们观察到支付系统越来越集中在一些非常大的公司手中。在这种情况下，一些中央银行将拥有自己的数字货币视为提高支付系统弹性和增加行业竞争的一种手段。

第四，加强货币政策。有学者认为，通过促进普惠金融，CBDC还可以增强货币政策的传导性。此外，在现金使用成本高昂的情况下，CBDC 可用于收取负利率，从而有助于缓解由于“有效下限”而导致的货币政策传导限制。

第五，处理新数字货币的手段。由可信政府支持的国内发行的数字货币，以本国货币为基础，可能有助于限制稳定币等私人发行的货币的使用，这种货币可能难以监管，并可能对金融稳定和货币政策传导产生影响。风险。

尽管有潜在的好处，但 CBDC 可能会带来风险。需要采取措施通过适当设计 CBDC 来降低风险。

首先让我谈谈银行业“去中介化”的风险。个人可以将资金从商业银行的存款转移到 CBDC。反过来，银行可能会感受到提高存款利率或获得成本更高（且波动性更大）的批发融资的压力，从而给银行盈利能力带来压力，并可能导致实体经济基金的成本更高或信贷减少。这种去中介化的风险可以通过不支付利息（至少在存款利率为正的环境中）和限制 CBDC 持有量的 CBDC 来减轻。

另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是所谓的“运行风险”。在危机时期，银行客户可能会将其存款转入 CBDC，这可能被视为更安全、更具流动性。然而，可靠的存款保险应该可以防止挤兑的发生。此外，如果发生挤兑，中央银行将更容易通过 CBDC 响应银行的流动性需求。此外，在世界上许多国家，银行挤兑通常与货币挤兑同时发生。因此，无论基于国内法定货币的 CBDC 是什么，储户都可能会寻求转向持有外币。

接下来，对央行资产负债表和信贷分配有影响。如果对 CBDC 的需求很高，中央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可能会显着扩大。此外，中央银行可能需要向经历快速和大量资金外流的银行提供流动性。因此，中央银行将承担信用风险，必须决定如何在银行之间分配资金，从而为政治干预打开了大门。

CBDC 还意味着中央银行的成本和风险。提供 CBDC 对中央银行来说可能成本高昂，并可能对其声誉构成风险。提供成熟的 CBDC 要求中央银行在整个支付价值链中保持积极的多种缓解措施，其中可能包括与客户建立联系、构建前端钱包、选择和维护技术、监控交易以及应对 AML/CFT 问题。由于技术故障、网络攻击或简单的人为错误而未能履行任何这些职能都可能损害中央银行的声誉。

鉴于每个国家/地区的具体情况，世界各地的政策制定者都在积极考虑解决这些问题的最佳方法。在所有选项中，中央银行在提供安全的现金替代方案的同时减轻部分成本和风险的一种潜在方法是与私营部门合作提供合成版本的 CBDC（或“sCBDC”）。私营部门将在央行监管下发行由央行储备完全支持的数字货币。

与成熟的 CBDC 相比，优势包括获得对私营部门的创新比较优势并与客户互动，而公共部门可以监管和提供结算服务和信任。这将是一个两层系统，与目前的安排不同，银行向客户提供支付服务，但以中央银行货币结算。

此外，对于中央银行而言，合成 CBDC 的成本和风险可能更低。考虑到中央银行不必对客户进行尽职调查，也不直接对 AML/CFT 合规问题负责。此外，中央银行不对技术故障、设计用户界面或接听客户服务热线负责。

但是，合成 CBDC 将需要中央银行的额外监督，并为获得合成 ​​CBDC 许可证和获得中央银行储备建立明确的标准。

与私人发行的稳定币（包括全球稳定币）相比，合成 CBDC 也具有优势。稳定币寻求通过资产（包括全球使用的法定货币）的支持，或通过使用算法来管理其未偿供应，来最大限度地减少价格波动。全球稳定币是那些可以通过利用现有客户网络快速扩展以提供其他服务或商品的稳定币。由中央银行储备支持并由中央银行直接监督，合成 CBDC 可能比稳定币更安全。

到目前为止，我所说的一切都与 CBDC 的国内影响有关，但也有重要的国际影响，正如您可以想象的那样，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也非常感兴趣。一方面，使用 CBDC 作为国际交换手段可以提高目前昂贵、缓慢和不透明的跨境支付的效率。然而，与此同时，跨境可用的 CBDC 可能会增加高通胀和汇率波动国家货币替代（“美元化”）的可能性，从而降低中央银行实施独立货币政策的能力。此外五大国际货币，跨境使用的 CBDC 也可能对资本流动、资本流动管理措施的有效性以及国际货币体系产生影响。

我希望所有讨论都清楚地表明，发行 CBDC 的决定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情，在进行下一步之前需要考虑许多因素。利大于弊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各个国家/地区的情况，并且需要考虑许多国际溢出效应。

各国在探索数字货币的积极程度以及距离发行数字货币的距离上存在很大差异。

一些国家最近启动了试点，以获取开发 CBDC 的经验。一些国家已经运行或正在准备试点项目，以探索 CBDC 的可行性和影响。为此，一些国家增加了中央银行在 CBDC 和金融科技研究方面的资源，一些国家还与私营部门合作。一些国家也在审查和修改立法以支持 CBDC 的推出。他们正在积极研究竞争性 CBDC 设计的潜在影响。一些当局也在与公众及其立法机构合作，讨论发行 CBDC 的可能性。

其他一些国家也在研究 CBDC，尽管它们也在探索替代方案。关于 CBDC，这些国家中的大多数都专注于进行分析和进行一些有限的技术测试。最后，一些国家认为没有必要发行 CBDC。相反，他们专注于改善现有的支付系统和收紧监管。一些国家正在探索合成 CBDC，而另一些国家则完全忽略了发行 CBDC 以改善支付系统的其他方式（例如“快速支付”）。最近，随着 Facebook 宣布其 Libra 计划，我们看到央行对 CBDC 的兴趣有所增加。七国集团（G7）成立了稳定币工作组，于 2019 年 10 月发布报告。

在 IMF，我们一直在增加对 CBDC 甚至整个金融科技领域的研究、分析和整体思考。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与世界银行共同制定了巴厘岛金融科技议程，该议程为政策制定者提供了一个框架，让他们思考如何在其管辖范围内监管金融科技。我们还定期发布关于金融科技和 CBDC 相关问题的金融科技笔记、员工讨论笔记和工作文件。例如，在一月份，我们发布了关于“金融科技监管机构安排”和“关于加密资产监管”的说明。我们还与其他国际组织和标准制定者合作，例如金融稳定委员会 (FSB) 和支付与市场基础设施委员会 (CPMI)。该基金也是 G7 数字支付工作组的成员。

正如我试图强调的那样，这是一个非常丰富的政策实验和讨论领域，我期待在今天下午会议的剩余时间里听取专家的意见。